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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玫瑰

那些年我們一起讀的經典少女小說

 

生活或許有很多不如意, 但她們總是昂首向前,以樂觀、進取的心,爭求屬於自己的學歷、事業與愛情……這不是形容時下各國的偶像劇,而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少女小說。她們是不可能落伍的,這些活在一百多年前女作家筆下的少女 。

 

▲ 給阿姨照顧的寶琳娜。 

 

Ⅰ孤女的可能

一個小女孩孤孤單單站在月台上(或在甚麼地方等人來接,是好些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少女小說開場不久的橋段。 這個小女孩就是小說的主角──一個來依親或被陌生人收養的孤女。

為何要做這種設定?失怙失恃的女孩,到陌生的地方生活,讓讀者能隨女主角帶著新奇的目光看這個全新的空間──這些少女小說的背景通常是一個鄰里互動頻繁、充滿舊時代溫情並擁有田園牧歌是風光的鄉下小鎮或村落,也往往是作者心愛家鄉或理想國的反映。而這些照顧女主角的獨身長輩雖然可能古怪、嚴厲,卻往往是全新的教育觀念,或是舊時代某種美德的化身──透過他們,作者謳歌一種與城市繁忙狡詐的工商生活全然不同的價值觀。女主角溫暖了他們孤單的生活,他們的美德也對女主角潛移默化。 在妥善的照顧之下,女主角受到良好的教育,漸漸長大成人。

韋伯斯特(Jane Webster, 1876-1916)的《長腿叔叔》Daddy-long-legs, 1912)或許沒有想法創新的叔叔、古板的阿姨,但茱蒂之所以走出孤兒院進入大學,灰姑娘般成為校園風雲人物、享受學院的資源與傳統,也是因為受到良好的資助。這個孤女沒有去賣火柴,沒有挨餓受凍,也沒有在工廠染上呼吸疾病,一點也不悲情。她們的生命,被作者賦予許多可能性:或許追求學業、事業有成、企圖構築一個理想的家庭。 顯然這些作者並不希望讀者讀到的是悲慘世界,她們想藉由作品帶給這個世界一些理想,一些幽默,呈現一些已經消逝的美德和寧靜的鄉村、校園圖景,最後在男女主角一連串的誤解之後,突然來個恍然大悟的快樂收場。

從奧爾柯特、蒙哥馬利到韋伯斯特,她們的作品是有一定寫實成分,但也就像一部勵志偶像劇,那樣輕快而甜美。

 

▲ 那個總是在一旁守候、聽你訴苦的異性死黨,或許最愛你?

 

Ⅱ偶像劇元素

以為女主角遇上小開是今日韓國、臺灣偶像劇的專利?珍.奧斯汀(Jane Austen, 1775-1817)告訴你:當然不是!自有婚姻制度以來,嫁給富足、有地位的男子就是許多女孩最大的期許。 所以說達西先生(Mr. Darcy《傲慢與偏見》 )是年收入以萬鎊計的貴族,長腿叔叔是家境富裕的孤兒院年輕董事,阿拉丁先生是成功的青年商人《日光溪農場的麗蓓嘉》準男主角)。與他們相遇,女主角方能擺脫日常困窘,有「變天鵝」的機會。

富豪男主角既然是老套,那默默守在一旁等著女主角回心轉意的萬年死黨,就是「現代」的表徵嘍?錯!在媒妁之言的時代,不知有多少人希望另一半是那青梅竹馬談得上話的兒時玩伴?到了男女之防不那麼大的時代,男女之間的純友誼還是少之又少,友情往往是愛情的起點。經典少女小說也不例外:奧爾柯特(Louisa May Alcott, 1832-1888的玫瑰被原先無話不談的表哥馬克追求,錯愕、不解但也不討厭。寶琳娜(Pollyanna和兒時曾經幫助的孤兒吉米,成年後依然是好友,只不過最後擦出了火花。蒙哥馬利筆下的艾蜜莉、伊兒雪、培禮、泰迪正是從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四人組,還曾經錯配(《艾蜜莉三部曲》〔the Emily trilogy)。如果以上諸作男主角的「守候」都不夠現代,女主角的好人卡也未曾狠狠發出,不得不說吉爾伯特.布萊斯是現代偶像劇常見的那種男主角:最初就是想引起安妮注意才整她,誰知道對方一直無法意會自己的心意,甚至還指責他破壞了友情。如果作者不是在該集(《島嶼的安妮》〔Anne of the Island)用急病這種突發事件嚇醒女主角結尾,還不知道他要等多久才能跟安妮修成正果呢。

另一方面,安妮和吉爾伯特一開始的齟齬到後來誤會盡解,也可說是延續《傲慢與偏見》 男女主角相看不順眼的設定,這點韋伯斯特在《長腿叔叔》續集《親愛的敵人》(Dear Enemy中,用得也相當精采。可見這種不打不相識、不引起深刻的厭惡將來愛也不那麼深、當代電影常見的設定,也是一種古典的套路。

在半自傳、非「孤女」路線的《小婦人》(Little Women系列中,奧爾柯特倒是選擇了不一樣的路線,讀者都以為喬和羅利那麼好必將成為一對,誰知兩人在彼此的愛情中出局。喬在教授身上找到了理想,羅利則和永遠年輕嬌美的老么艾美結縭,他或許並不知道,除了喬和艾美,早逝的貝絲也愛過自己。奧爾柯特這部作品和後來羅蘭.英格斯.懷德( Laura Ingalls Wilder )的《小木屋系列》(the Little House series,同樣自傳色彩很濃。其中的愛情事件,充滿現實壓力,可說是沒那麼「偶像劇原型」了。

 

▲ 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歐美社會也有其黑暗面。

 

Ⅲ家庭v.s.職業

那些女孩,已在我記憶中遠去。

她們曾經是那麼美好,散發著舊時代的美德:誠懇、忠實、進取。爭取那時大部分女子得不到的一切:受教權、職業、愛自己的丈夫,但是並不張揚。

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的北美社會上層下層的生活差異如此之大。在那些中產階級良家婦女之外,還有《美國的悲劇》(An American Tradey, 1925)裡的女工,《阻街女郎瑪琪 》(Maggie: A Girl of the Streets, 1893)的性工作者。我無意批判原作者的意識形態(敝人可不來鬥爭啥的那套),因為在當時她們已算前衛。但在二十一世紀,我們讀這些作品可以想得更遠一些:女人要和男人平起平坐是多麼困難?當個「國民之母」,好好經營家庭,是社會對一般女孩的期許。當時如此,而今仍有不少人這麼以為。

→和美國相較,仍保有王公貴族的英國人似乎更熱衷描述階級差異,這種偏好甚至延續到二十世紀末、二十一世紀初的古裝影劇作品:如BBC《北與南》(North and South, 2004;原作為1855年初版)的女工,《綠茵豪門》的保母(Berkeley Square, 1998),以及《絳紅雪白的花瓣》(Crimson Petal an the White, 2011)的妓女。

珍.奧斯汀以來,女性小說的圓滿收場就是結婚。幾十年後,奧爾柯特即便也和奧斯汀一樣終身未婚,筆下女主角仍未能免俗。且不僅十九世紀末的女小說家常以女主角走入家庭作結,二十世紀初亦然。於是安妮.雪利.布萊斯甘於做鄉村醫生夫人,茱蒂.亞伯特終於嫁入豪門(《長腿叔叔》),女人的職場表現幾乎就在她披上白紗那一刻終止了。已婚仍保有事業的女子,除了家事稍閒時可提筆寫作外,便是從事教育工作。就像《親愛的敵人》裡莎莉任孤兒院院長,或《小婦人》中的喬和教授丈夫開學校。百餘年後萬里之外的我輩,又被期許成為怎樣的女性呢?

現在就來回味一下這些作品各自的內容吧!(請點書籍封面→)